根据国家统计局的数据,前4个月,民间固定资产投资同比名义增长5.2%,增速比1-3月份回落0.5个百分点,只有同期固定资产投资增速的一半。和去年年底民间固定资产投资10.1%的增速比,差不多被腰斩。其中,下滑最厉害的是东北地区,增速下降了23.1%,可谓触目惊心。
从民间投资占比看,民间投资占固定资产投资的比重出现了10多年来的第一次下滑。1到4月份,民间投资占全国固定资产投资的比重为62.1%,比去年同期降低3.2个百分点。自2006年至2015年,民间投资占固定资产投资的比重一直呈现上升势头,在全社会投资比重从49.8%上升到64.2%,但2016年突然出现逆转,掉头向下。
在前4个月一系列宏观数据反弹的情况下,占固定资产投资比例超过60%的民间投资出现暴跌的行情,引发了高层密集的表态:
5月4日,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对促进民间投资政策落实情况开展专项督查,着力扩大民间投资。要求必须采取有力措施,推动相关政策落地,进一步放宽准入,打造公平营商环境,促进民间投资回稳向好。
5月9日,人民日报“权威人士”在访谈中,将“民营企业投资大幅度下降”列为当前宏观经济第一位的风险点,排在房地产泡沫、过剩产能、不良贷款、地方债务、股市等的前面。
同日,李克强总理在全国推进简政放权的电视电话会议上,强调要激发非公经济和民间投资活力。提出要抓紧建立行业准入负面清单制度,破除民间投资进入电力、电信、交通、油气、市政公用、养老、教育等领域不合理限制和隐性壁垒,坚决取消对民间资本单独设置的附加条件和歧视性条款,做到同股同权,保障民营资本合法权益。
5月12日,国家发改委发言人赵辰昕在记者会上提出,法律未禁止的行业都应鼓励民间资本进入,凡是中国政府已向外资开放或承诺开放的领域都应该向国内民间资本开放。
5月14日,路透援引消息人士透露报道称,中国银监会下发特急通知,要求各地银监局和金融机构开展促进民间投资工作的自查,并于本月20日前上报执行结果。
5月16日,国务院决定开展对民间投资的第三方评估和专题调研。
如此密集的对民间投资表态,可谓罕见,也说明民间投资的形势比较严峻。
有人说民间投资下滑突然,其实一点都不突然。多年来,对于民间投资的重要性,以及民间投资在市场经济中的重要作用,包括民营企业家的地位和民营经济的平等对待问题,从2005年“非公36条”开始,每次经济下行,都会出台一系列的新的政策鼓励民间投资。并且多次强调,要促进各类市场主体公平竞争,凡是法律法规未明确禁入的行业和领域,都应允许各类市场主体进入;凡是已向外资开放或承诺开放的领域,都应向国内民间资本放开;凡是影响民间资本公平进入和竞争的各种障碍,都要通通打掉。
但在实际运行中,各种各样的障碍很难打破。谈了几十年的 “玻璃门”、“弹簧门”、“旋转门”的状况,并没有太多的改善,甚至最后到了“没门”的地步。究其根源,无非是某些人对民间投资的歧视心理在作怪。在某些人眼里,民间投资并非像法律所肯定的那样,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而是将其视为二等公民。去产能的时候,首先把指标给民营企业,只有在经济下滑的时候,才想起民间投资。
2010年的“民间投资36条”,对于民间投资进入垄断领域,尽管出台了一系列政策,但由于缺乏操作细则,甚至缺乏诚意,无法落到实处。比如当年铁路开放的时间窗口,是铁路建设缺钱;比如现在搞PPP,吸引民间资本,但又缺乏对民间投资的保护机制。很显然,如果 “鼓励民间投资进入垄断领域”,只能解读为一些垄断企业缺钱,一些行业没人干了,才给民间资本让出来。很显然,这样的鼓励没有任何意义。
对于民间投资和民营经济的发展,笔者多年来认为根本无需出台各种新的政策,而应该检讨多年来我们在民营经济政策执行方面为什么如此不尽如人意。应该解决的是思想和认识层面的问题,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出台新的政策。在我看来,2005年的“非公36条”现在是,将来也仍然是最好的政策之一,将其真正贯彻落实,比出任何政策都好。
认识到民间投资的下滑是制度、认识和理念等一系列因素导致的结果,并努力从这三个层面进行转变,才能重新恢复民间投资的信心。笔者过去一直强调,鼓励民间投资,不仅关系到中国经济的转型大计,也关系到中国未来市场经济的资源配置方式的方向性选择问题。
保育钧先生曾经一语中的地指出,转变经济发展方式,说到底,是转变资源配置方式,改变计划经济条件下权力配置资源的传统方式,让各类市场主体在市场竞争中实现优胜劣汰,让资源向优势企业集中。民间投资是中国经济真正的晴雨表和最重要的信心指数,恢复民间投资的信心,唯有真诚对待,回到2005年“非公36条”的基调。